隋文帝杨坚开国称帝后,将自己父亲、北周随国公杨忠尊为“太祖武元帝”,自己被尊为“高祖文皇帝”。
其子杨广依仗强大国力,平青海,通西域,南伐琉球/林邑,开运河,兴科举,建东都……好一番直追秦皇汉武的文治武功,却因为过度使用民力,搞得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自己亦被兵变杀害。
杨广之孙杨侗,在洛阳被军阀拥立,尊杨广为“世祖明皇帝”,尊其父杨昭为“世宗成皇帝”。而李渊起兵攻破长安,建立唐朝后,因为是反隋起家,所以仅给了杨广一个“炀帝”的贬斥谥号,不给庙号。以杨广在大业五年脑抽之前的功业,确实是大大地贬低了。
李唐王朝:李渊开国称帝后,因为其祖父唐国公李虎,是北周八大柱国之一,同时开国也多有族弟宗亲的助力,因此追尊两代:李虎为“太祖景皇帝",李昺为“世祖元皇帝”。他自己当然也只能是“高祖太武帝”了。
而他的儿子李世民,这位“龙凤之资,天日之表”的“天策上将”,削平四方,荡涤八荒,贞观之治,千古帝范,建立了旷代绝今的功业。
在正统的“三祖”庙号皆被占用,唐朝君臣又不想另制祖号的前提下,李世民被其子李治尊为“太宗文皇帝”,之后被加谥“太宗文武圣皇帝”,占尽3个最好的谥号,也是历史上第一个三字谥皇帝,顺便将“被让位”的李渊改成了“神尧皇帝”。
在唐朝之前,各个王朝政权的大体习惯,是开国前两代,“太祖”“高祖”混用,有的开国皇帝尊了其父为“太祖”,自己就肯定是“高祖”了。而那时的“太宗”庙号,还不算特别隆高,肯定不如“世祖”,也不如“烈祖”“肃祖”这种魏晋后的新制庙号。
“太宗”这个庙号,就是从李世民开始,地位愈发隆高。正因为以李世民的旷代功业,都才用了“太宗”庙号,
他颇有治绩、放在前代亦可称祖的儿子李治,因此也只被尊为“高宗”,武则天为了补偿丈夫,照搬其生前尊号,给他加了“高宗天皇大帝”这样的极度美谥。
之后,谥号系统被武则天到他们的孙子李隆基,彻底玩坏了,堆砌起来无数好字眼,反而失去了实际意义。庙号取而代之,成为对皇帝的第一称谓。
李世民、李治尚且只是唐太宗,唐高宗,李唐后世子孙等而下之,没一个再敢妄称“某祖”。被大臣簇拥着逼迫病重老妈下台,复国成功、名义上也算“中兴”的李显用了“中宗”。
开启“开元盛世”的李隆基,如果早死几年,或许能混个不错的庙号,但惹出安史之乱,让大唐国力中衰、丢失大片疆土的弥天大祸,又和儿子关系极差,于是被贬为“玄宗”。
而“世宗”这个传统的上等庙号,也因为避讳李世民的“世”,改成“代宗”,给了最终平定安史之乱的李隆基之孙李豫。
五代时期,“高祖”和“太祖”不再同时使用,已经成为定律;梁太祖朱温,后唐太祖李克用,晋高祖石敬瑭,后汉高祖刘知远,后周太祖郭威。
同时由于唐朝的传统,庙号也不再走浮夸风,后唐的开国君主,统一中原与巴蜀的李存勖,晚节不保,只是“庄宗”这样的普通庙号,当然这也是因为其族弟李嗣源是兵变篡位,有意贬低其功业地位。
取淮南,夺秦凤,伐契丹夺三关三州,文治武功堪称五代第一明君的郭荣,也只是“周世宗”。
宋朝以后:大概是石敬瑭这个“晋高祖皇帝”,当了儿皇帝,割地卖国,名声太坏,“高祖”这个庙号,实际上被此后各朝代一致弃用,“太祖”成为开国皇帝的标配,
“太宗”也就成为仅次于开国皇帝“太祖”的第二隆高的庙号了,“太祖太宗”直接联称,每个朝代成为“祖宗”之法的依据。
如改变了帝系、北宋皇帝皆为其子孙的赵光义,也只用了“宋太宗”。
开启南宋政权的赵构,生前一直大造舆论,纠集一群儒生文人,辩经论证,给自己涂脂抹粉,以“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来类比自己割据江南的“中兴功业”,
但他儿子宋孝宗和大臣们还要脸,所以找了个「其父赵佶称徽宗,其子若称世祖,有违伦常,窃恐不安」的借口,把“世祖”庙号的提名否了,最终定下“宋高宗”的庙号。
虽说表面文书上一番冠冕堂皇,可谁不是心知肚明:赵构丢了半壁江山又向金国称臣,居然还一直自比光武中兴,未免太过厚颜了。
而这么一来,连“高宗”这个原本在诸宗里地位极高的正统庙号,在一直崇尚民族气节、推崇岳飞的明朝也直接弃用了。
而唐朝李显,靠所谓的“光复大唐功绩”,拿到“唐中宗”庙号,却任由妻女乱政,秽乱宫廷,更被唐朝官方宣布,是为其妻其女毒死。
加上此前司马睿这个“晋中宗”的所谓中兴功业,同样名不副实,只是权臣玩偶,也让“中宗”这个有过盘庚、汉宣帝刘询等明君的高级庙号,同样在后世王朝不光荣下岗。
因此,在明朝,高祖、高宗、中宗都因为各种原因被弃用后,庙号的优劣次序就成了:太祖、太宗/世祖、世宗……
明朝嘉靖帝朱厚熜,自己是外藩即位,就非要把朱棣从“太宗”改为“某祖”,突出老祖宗也是外藩夺位的前辈,肯定是违背自诩是“太祖高皇帝嫡出第四子”的朱棣的身后意愿的。
而且,朱厚熜因为很想把“世”这个庙号留给自己,所以又不肯把更正统的“世祖”给朱棣,最后,非要新发明个不伦不类的“成祖”,给了朱棣。自己则在生前明确暗示的前提下,死后如愿被其子尊为“明世宗”。
作为外藩即位之君,朱厚熜还很喜欢自比汉文帝,把自己深宫修道说成是如汉文帝的“黄老之学”“无为而治”。但其实他执政早期,与张璁君臣相得之时,确实可算是加强集权,革除弊政的一代英主了。
此后的张居正改革,也打着“法世庙之法”的幌子,海瑞那封著名上疏,同样认为朱厚熜如果励精图治,不亚于最顶级的前代明君,只是归咎于他身边小人。
所以,假设他和汉文帝执政时间相当,没有了晚年重用严嵩时,种种怠政与谋私利之举,用个“”世宗”庙号,真不算多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