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的元宵节本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但在1928年2月6日这一天却是两名共产党员走向刑场的日子;同时也是这两位英雄举行婚礼的日子。

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两个相爱的人谱写了一曲悲壮的婚礼乐章。

他们就是时任广州中共地下市委委员的共产党员周文雍和陈铁军。


晚年的周总理夫妇时常会回想起一段难忘的往事;感念着年轻的女共产党员陈铁军。1927年4月15日的凌晨,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中山大学的校门内已经闯入一大帮荷枪实弹的反动军警,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抓捕学校里的共产党员。自从反动派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当时已经具备相当社会影响力的陈铁军成为主要抓捕对象。形势万分危急,面对学校的主要出口都已被反动军警包围,陈铁军临危不乱,通过爬墙头、攀大树的方式逃出了险境。成功逃出后的陈铁军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离开,而是想着因流产正在住院的邓颖超。生死危难之际,她冒着随时都有被抓捕的巨大风险,不顾个人安危,从城内跑至西关的妇产医院通知并帮助邓颖超摆脱了即将逼近的枪口。在这凶险万分的千钧一发之际,陈铁军能想到的最佳掩护方法就是将自己装扮成一个阔小姐,她的机智又一次帮她化险为夷。

每当新春佳节之际,满头银发的邓颖超只要想起这段往事就会伤心难过。她不仅为美丽清纯的陈铁军而伤怀,也为同时被捕的革命烈士周文雍难过。和平时期的佳节在白色恐怖笼罩下的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竟成为了这一对革命伴侣过不去的“年关”。


1927年10月,为了参加广州起义,两个志道合的年轻人走到了一起。因为工作需要,周文雍和陈铁军假扮成夫妻,并以此名义从事地下活动。但广州起义终因敌我力量悬殊遭到残酷镇压,两人也因此离开广州来到香港继续坚持斗争。不久之后,为了重建遭受严重破坏的广州市委,他们毅然决定从香港重新返回形势日益严峻的广州,两人以夫妻名义在广州租房,建立中共地下市委机关开展着紧张而忙碌的工作。

遗憾的是幸运之神终究没有再次眷顾他们。

1928年1月27日,正值农历的大年初五,一个辞旧迎新的日子。这天上午,广州乐安坊一个秘密地下机关被反动派破获,这里面出了叛徒,在叛徒的招认下,反动派掌握了陈铁军与周文雍的活动路线。至下午4时左右,位于广州荣华北街的地下市委机关被国民党反动军警团团包围,陈铁军和周文雍两人被堵在里面,不幸当场被捕。


昔日为了劳苦大众而奔波劳碌的身影戴上沉重的锁链,步入阴暗的牢狱,锁链的碰撞声回荡在幽暗的牢房内。反动派希望他们能够投降并供出所有关于党的情报,但无论反动派如何威逼利诱,他们始终坚贞不屈。好言相劝没有用,鞭打没有用,穷凶极恶的反动军警气急败坏地开始动用酷刑。周文雍在遭受敌人“插指心、放飞机”等等酷刑之后,自知生命将在这里终结,再也无法继续未尽的革命之路了,他在监狱的墙上写下了那首感人肺腑、令山河为之泣泪的《绝笔诗》:

头可断,肢可折,革命精神不可灭。

志士头颅为党落,好汉身躯为群裂。

此情此景,令这些反动派震惊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这两个共产党!面对如此残酷的折磨,这两个共产党人竟表现得如此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反而是他们自己――这些负责审讯的和拎着皮鞭负责殴打的人,在这两名共产党人英勇不屈的形象面前,倒是显得如此卑鄙、猥琐、渺小、丑陋。他们再也无计可施,为了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审讯,周文雍和陈铁军被押上了刑场。


其实,周文雍和陈铁军当初完全可以摆脱年纪轻轻就英勇就义的命运。陈铁军自幼生于家境殷实的侨商之家,后来在广州的坤维女子中学就读时,接触到共产主义思想。在1925年秋,考入中山大学时,将原名陈燮君改为陈铁军,表明自己一心革命的决心。她的哥哥由于担心她的个人安危,曾安排她出国留学,但被她一口回绝;而周文雍当时也完全可以继续留在香港从事革命工作,从而避开日后的被捕。但他们依然选择回到白色恐怖笼罩着的广州,莫说是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即使是死,他们也毅然选择赴死。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们心中的信仰,因为心中的劳苦大众。

在赴刑场之前夕,两个曾一起历经风雨、饱受磨难的革命伴侣终于互向对方吐露心扉:为了革命事业而假扮夫妻这些年,其实彼此间都已产生深深的好感,只不过两人都一直将这份爱深埋心中,没有表白而已。为了纪念这份爱,他们提出希望可以拍一张合影,这个要求被国民政府同意了,这也是两位革命英烈留下的唯一一张结婚照。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在赴刑场的途中,周文雍和陈铁军高唱《国际歌》,沿途的老百姓纷纷抹起了眼泪。

广州的红花岗刑场上,两位革命英雄傲然屹立。他们在刑场上激情演说,告诉人们国民反动政府的真实面目。敌人害怕了,反动军警端起了枪。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到来之前,陈铁军大声说道:“同胞们!为了革命,我和周文雍同志假扮夫妻工作在一起,我们彼此建立了深厚感情。但为了革命工作,我们没有时间考虑个人情感,我们一直是清白地生活在一起。现在,我们的生命和青春就要献给党的时候,我们就要在这里举行婚礼了。让反动派的枪声作为我们结婚的礼炮吧!永别了,同胞们,望你们勇敢战斗,未来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说完,她拖着沉重的锁链来到周文雍面前,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铿锵的话语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仓皇失措的反动军警扣动了扳机。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服,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许多年过去了,当人们在欢度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走亲访友的时候,可曾知晓曾经的苦难岁月里,有两名失去自由的革命先烈在刑场上举行他们的婚礼;在春节期间英勇就义?

周文雍和陈铁军两位英烈年轻生命的最后时刻悲壮又凄凉,他们的英勇事迹也是无数革命先烈的一个缩影,正是这些不畏生死的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了今日的和平与安宁。